法律职业考试中的法律论证与法律经济学

1. 基本概念界定

   • 法律经济学：一个交叉学科，运用经济学的理论、概念和方法（如成本-收益分析、效率、激励）来分析和评价法律规则、法律制度及法律决策。其基本假设是，人是理性的，会对激励做出反应，并追求自身效用最大化。
   • 在法律论证中的应用：指在法律职业考试的答题过程中，尤其是在分析案例、评价规则或提出解决方案时，引入法律经济学的视角作为论证的理据之一。它提供了一种不同于传统法教义学的分析工具，强调法律规则对社会行为产生的激励效果和最终的社会总效益。

2. 核心分析工具：效率与激励

   • 效率：这是法律经济学的核心考量标准，尤其指“帕累托效率”和“卡尔多-希克斯效率”。
     • 帕累托效率：指一种状态，在不使任何人境况变坏的前提下，至少能使一个人的境况变得更好。这在实际法律争议中很难实现。
     • 卡尔多-希克斯效率（社会总效益最大化）：更常用的标准。指一种变化中，得益者的收益足以补偿受损者的损失。即使补偿没有实际发生，只要社会总财富增加，就被认为是有效率的。例如，侵权法中的汉德公式（B < PL）就是此效率观的体现。
   • 激励：法律规则通过设定权利、义务和责任，改变行为的成本和收益，从而引导人们的行为。一个有效的法律规则应能提供正确的激励，促使人们采取社会合意的行为，避免社会不乐见的行为。例如，严格的产品责任制度会激励生产者加大投入以提高产品安全性。

3. 在法律论证中的具体运用步骤

   • 第一步，识别争议规则或行为的经济属性：分析所涉法律问题中各方当事人的行为是否涉及资源分配、风险防范、合同订立、成本外部化等具有经济逻辑的行为。
   • 第二步，进行成本-收益分析：分别从当事人个体和社会整体两个层面，分析在不同法律规则或判决结果下，各方所需承担的成本和可能获得的收益。成本包括预防成本、执行成本、诉讼成本、机会成本等；收益包括避免的损失、获得的赔偿、实现的交易价值等。
   • 第三步，预测行为激励与后果：基于成本-收益分析，预测理性的当事人会如何调整自己的行为以应对法律规则。论证的重点在于说明规则如何通过改变激励来影响未来潜在的大量类似行为，而不仅仅是解决当前个案。
   • 第四步，比较不同方案的效率：将基于经济学分析的结论（何种规则更能促进资源有效配置、减少社会总成本）与基于公平、正义等传统法律价值的论证进行比较和权衡，从而提出更全面、更有说服力的论点。

4. 考试答题中的实例演示

   • 场景：分析一个“高空抛物致人损害”的案例，在难以确定具体侵权人时，讨论《民法典》规定的“可能加害的建筑物使用人给予补偿”这一规则的合理性。
   • 传统论证：可能侧重于对受害人的公平保护、损失分担、社会风险分散等。
   • 结合法律经济学的论证：
     1. 激励分析：该规则为整栋楼的潜在行为人 collectively 设定了监督和防范高空抛物的责任。这会激励业主们通过安装监控、订立住户公约、相互提醒等方式，主动采取成本相对较低的预防措施，以避免未来承担连带补偿责任。
     2. 成本-收益分析：相比于让受害人独自承担全部损失（社会成本极高），或者由社会承担（如社会保障），让“可能加害的群体”承担补偿责任，能将预防损害的成本内部化，促使他们以更低的社会总成本来预防损害的发生。
     3. 效率结论：从社会总成本最小化的角度看，该规则虽然对部分无辜业主显得“不公平”，但它提供了有效的集体预防激励，有助于减少未来类似悲剧的发生，符合卡尔多-希克斯效率标准，因此具有合理性。

5. 适用边界与注意事项

   • 局限性：法律经济学分析并非万能。它难以完美衡量生命、健康、尊严、公平等非货币化价值。在法律论证中，不能仅以效率取代公平正义等基本法律价值。
   • 考试策略：在法律职业考试中，经济学论证通常作为辅助性、加强性的论据，而非唯一论据。优秀的答案应能将经济学分析的洞见与法教义学、法律原则、伦理考量等有机结合，展现出多维度、深层次的法律思维能力。避免陷入“唯效率论”的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