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法上的国家继承中的债务继承

1. 基本概念界定

   • 首先，明确“国家继承”在此处的含义：指一国对领土的国际关系所负的责任，被另一国取代。这通常发生在国家领土发生重大变更时，如国家合并、分裂、分离或部分领土转移。
   • 其次，界定“国家债务”：指被继承国（即领土变更前的国家）对另一个国际法主体（通常是其他国家或国际组织）所负的任何财政义务。此处的“债务”是国际法意义上的，通常不包括对私人（如外国国民）的债务，除非该债务已由国家承担或担保并构成国家间的义务。

2. 债务继承的法律框架与一般原则

   • 国际法上关于国家继承中债务处理的主要成文规则是1978年《关于国家在条约方面的继承的维也纳公约》和1983年《关于国家对国家财产、档案和债务的继承的维也纳公约》。后者是本节的核心法律渊源，尽管其生效情况有限，但许多规则反映了习惯国际法。
   • 债务继承的一般原则是：“债务随财产一并转移”。这并非绝对的数学公式，而是一个联系性原则。通常，与被继承国在继承所涉领土上行使主权权利相关的债务，特别是为该领土利益而承担的债务（“地方化债务”），更有可能被转移。
   • 关键原则是协议优先。有关国家可通过协议解决债务继承问题，这是最常见的实践。若无协议，则适用国际法的相关规则。

3. 债务的分类及其继承规则

   • 债务的定性对继承至关重要。主要分类及相应规则如下：
     • “恶意债务”的排除：国际法确立了一项强行性规则，即与继承国根本利益相悖或为损害其利益而承担的所谓“恶意债务”（如征服债务、为镇压被继承领土人民而承担的债务）不予继承。
     • 国家债务：指以被继承国名义承担并代表整个国家的债务。其继承规则因继承情形不同而异：
       • 国家部分领土转移：通常由被继承国和继承国协议解决。无协议时，公平原则通常要求继承国按转移领土的比例承担相应部分债务。
       • 国家合并：通常由合并后的新国家继承被合并各国的全部国家债务。
       • 国家分离或分裂（原国家消失）：由各继承国协议解决。无协议时，应根据公平比例（如考虑财产、权利与利益的继承情况、领土比例、人口等因素）在各继承国间分配债务。实践中，这常是最复杂的情形。
   • 需注意，被继承国的国内公债（即对本国国民的债务） 通常不被视为国际法上的“国家债务”，其处理更多依据国内法或特别安排。

4. 与财产、档案继承的关联及“公平比例”原则

   • 债务继承与国家财产继承和国家档案继承密切相关。1983年公约强调三者间的联系。实践中，债务分担常与资产（财产、档案）的分配方案挂钩，作为一揽子解决方案的一部分。
   • “公平比例”原则是无协议时的重要指导。它不是简单的数学计算，而是要求考虑所有相关情况，包括：
     • 继承国继承的与被继承国债务有关的财产、权利和利益。
     • 债务与被继承国在有关领土上活动的关联性。
     • 继承领土的面积、人口、经济状况等。
     • 债务的用途是否使继承领土受益。

5. 实践与案例

   • 历史案例有助于理解规则的适用：
     • 殖民地独立：新独立国家通常不继承前殖民母国的国家债务，除非另有协议。这体现了“新独立国家起始权原则”。
     • 苏联解体：各共和国通过《明斯克协定》和《阿拉木图议定书》等协议，原则上同意按“零起点方案”各自承担本共和国境内的原苏联国家资产和债务，后由俄罗斯联邦承担了大部分外债并与债权国重新安排。
     • 前南斯拉夫解体：由继承国通过国际会议和协议，在“公平分配”原则下艰难地谈判债务（和资产）的分配比例，过程漫长且复杂。
   • 这些实践表明，政治谈判和协议通常是解决债务继承最有效的方式，成文规则和习惯法原则则为谈判和争议解决提供了基本框架和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