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私法中的外国法院判决承认与执行中的终局性（Finality of Foreign Judgments for Recognition and Enforcement）

1. 基本概念：在承认与执行外国法院判决的程序中，“终局性”是指该外国判决在作出国必须已经取得了“既判力”或“确定力”，即该判决在法律上不再受普通上诉或异议的挑战，在作出国是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最终决定。这是几乎所有国家法律和国际公约规定的、承认与执行外国判决的一项核心先决条件。其核心理念在于，一国法院只应执行外国司法程序的最终结果，而非其中间或未生效的决定。

2. “终局性”的具体内涵与判定标准：该要件的关键并非要求判决“必须已经执行完毕”，而是要求其“在法律上具有可执行性”或“不可推翻性”。对此，国际上存在两种主要判定标准：

   • 作出国标准：这是主流标准，即判决是否具有“终局性”，应根据原审法院所在国的法律来判断。只要依据该国法律，该判决是“终局的、结论性的”，即可满足条件，即使败诉方仍可能提出非常规的上诉（如法律审上诉）或原审国法律允许在特定情况下重开案件，通常也不影响其在本阶段的“终局性”认定。
   • 双重标准：少数法域可能要求判决不仅在原审国是终局的，在承认/执行国法看来也必须是终局的。这实质上是将本国对司法终局性的理解强加于外国判决，标准更为严苛，已不常见。

3. “终局性”与“可执行性”的关系：这是两个紧密关联但不同的概念。

   • 可执行性：指判决在作出国已具备可被强制执行的效力，例如债权人可以据此申请查封财产。一个判决可能因上诉而被暂停执行，此时在作出国是“终局的”但“暂缓执行”。
   • 关系：多数国家和公约（如《海牙判决公约》）要求判决在原审国是“终局的和可执行的”。也就是说，判决不仅要确定（终局），还要进入可被强制执行的状态。如果原审国法律允许判决在上诉期间自动暂停执行，则在上诉期内，该判决在承认与执行地通常不被视为满足了“可执行性”要求。

4. “终局性”要件的程序法意义与审查：承认与执行地法院在审查“终局性”时，通常只进行形式审查。

   • 审查内容：法院会审查申请方提交的文件（如经认证的判决书及证明其已生效、具有终局性的证明文件），依据原审国法律判断其状态。这不涉及对判决实体问题的重新审理。
   • 效果：一旦认定满足“终局性”要求，承认与执行程序将进入下一个审查阶段（如管辖权、公共政策等）。如果认定不满足，承认与执行申请将被直接驳回。

5. “终局性”要件的例外与特殊情形：

   • 临时措施与中间裁决：如财产保全禁令等临时措施，通常不要求具备实质争议的“终局性”，其“终局性”体现为法院作出了一个有约束力的程序性命令。其承认与执行有特殊规则。
   • 缺席判决：缺席判决在满足原审国关于合法传唤等程序要求后，也可具有终局性。其终局性审查常与程序公正性审查结合。
   • 公约的特殊规定：一些国际公约可能对“终局性”有更具体或更宽松的定义。例如，某些公约可能规定，只要判决在原审国是“可执行的”，即被视为终局，即便其仍可被上诉。

总结：国际私法中的外国法院判决承认与执行中的终局性，是确保国际司法合作稳定性与可预测性的基石。它要求外国判决必须是生效的、确定的最终决定，其判断主要依据判决作出国的法律。准确把握“终局性”的内涵及其与“可执行性”的关系，是成功启动外国判决承认与执行程序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