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贴与反补贴措施协议》（SCM协议）

字数 2107 2025-12-08 16:22:08

《补贴与反补贴措施协议》（SCM协议）

第一步：核心概念与协议定位
- 补贴的定义是核心。在法律意义上，补贴指一国政府或任何公共机构向特定企业、产业或地区提供的财政资助，并使接受者获得了一种在市场上无法获得的“利益”。
- 财政资助 的形式多样，包括：直接的资金转移（如赠款、贷款、投股）；潜在的资金转移（如贷款担保）；应征税收的豁免或不予征收（如税收减免）；提供一般基础设施以外的货物或服务；以及政府向筹资机构付款，或委托/指示私营机构执行上述一种或多种职能。
- SCM协议 是世界贸易组织（WTO）管辖下的一项多边贸易协定，是国际贸易法 中规制政府补贴行为及其救济措施的基石性规则。其目的在于，一方面承认补贴可能在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中扮演角色，另一方面则严格规制那些扭曲国际贸易、损害他国产业 的补贴行为，并规范成员国可采取的应对措施（即反补贴措施）。
第二步：补贴的专向性
- 并非所有补贴都受SCM协议严格约束。协议的关键筛选标准是“专向性”。只有具备专向性的补贴才受协议多边纪律约束。
- 专向性指补贴明确限定给予特定的企业、产业或地区。其类型包括：
  - 企业专向性：法律上或事实上将补贴授予特定企业。
  - 产业专向性：将补贴授予特定产业或产业部门。
  - 地区专向性：将补贴授予指定地理区域内的企业。
  - 禁止性补贴 被自动视为具有专向性。
- 如果一项补贴是普遍可得的（如全国统一的企业所得税率），则不具有专向性，原则上不受协议第三部分（可诉补贴）的约束。
第三步：补贴的分类与纪律
- SCM协议将具有专向性的补贴分为三类，纪律由严到宽：
- 禁止性补贴（红灯补贴）：
  - 定义：法律上或事实上以出口实绩为条件（出口补贴），或以使用国产货物而非进口货物为条件（进口替代补贴）的补贴。
  - 纪律：绝对禁止。一旦被认定存在，必须立即撤销。WTO争端解决程序中对此类补贴有加速处理机制。
- 可诉补贴（黄灯补贴）：
  - 定义：具有专向性，且对其他成员方的利益造成不利影响 的补贴。此类补贴本身不被禁止，但其不利影响被禁止。
  - 不利影响 包括三种情形：（a）损害另一成员的国内产业；（b）使其他成员在GATT 1994项下直接或间接获得的利益丧失或减损（非违反之诉）；（c）严重侵害另一成员的利益（例如取代或阻碍他国产品进入补贴国或第三国市场、价格大幅削低等）。
  - 纪律：可被挑战。起诉方需证明补贴的存在、专向性以及不利影响。若成立，被诉方需消除不利影响或撤销补贴。
- 不可诉补贴（绿灯补贴，已失效）：
  - 定义：原协议规定了三类不可诉补贴：基于特定条件的研发补贴、落后地区补贴 和环保补贴。
  - 现状：该条款具有“5年日落”性质，因WTO成员未能在1999年底就延期达成一致，已于2000年1月1日自动失效。这意味着目前所有专向性补贴理论上要么是禁止性的，要么是可诉的。
第四步：反补贴措施
- 这是SCM协议规范的另一核心，指进口国为抵消补贴造成的损害影响，对受到补贴的进口产品征收的特别关税。
- 实施条件：进口国调查机关必须通过法定调查，同时证明三个要件：
  1. 存在接受专向性补贴 的进口产品。
  2. 对进口国国内产业造成实质损害、实质损害威胁或实质阻碍。
  3. 补贴进口与国内产业损害之间存在因果关系。
- 调查程序：协议对发起调查、证据规则、产业损害认定、磋商、临时措施、承诺（价格承诺或出口国政府取消/限制补贴的承诺）以及最终反补贴税的征收和期限（通常不超过5年，除非经复审确定终止可能导致损害继续或复发）等，都规定了详细、严格的程序性规则，以防止滥用。
第五步：机构与争端解决
- 委员会：WTO设立“补贴与反补贴措施委员会”，监督协议的执行，为成员提供磋商场所。
- 争端解决：
  - 对于禁止性补贴 和可诉补贴 引发的争端，适用WTO《关于争端解决规则与程序的谅解》的加速或一般程序。
  - 对于成员实施反补贴措施（如征税）是否符合SCM协议实体和程序规则的争端，也可诉诸WTO争端解决机制。此时，专家组会审查该成员的调查和裁决是否合规。
第六步：发展中国家与转型经济体特殊待遇
- SCM协议承认补贴对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作用，给予特殊和差别待遇。
- 主要包括：最不发达国家和部分低收入发展中国家可豁免禁止性出口补贴纪律；其他发展中国家有8年过渡期取消出口补贴（现已过期）；在可诉补贴的“严重侵害”认定上门槛更高；对原产于发展中国家的产品进行反补贴调查时，存在微量补贴或微量进口的可忽略不计标准更宽松。
第七步：当前焦点与挑战
- “非市场经济地位”与补贴认定：如何对待被认定为“非市场经济”国家的补贴，是长期争议点，尤其在反补贴调查中计算补贴金额的方法上。
- 国有企业的角色：国有企业提供的财政资助是否构成“公共机构”的补贴，是认定中的难点。
- 产业补贴与竞争：近年来，在钢铁、铝、新能源汽车、半导体等关键产业，大规模政府补贴引发的贸易摩擦加剧，挑战着现有规则。
- WTO改革议题：如何更新SCM协议以应对21世纪的产业政策（如绿色补贴）、数字经济补贴等新挑战，是WTO改革的核心议题之一。

《补贴与反补贴措施协议》（SCM协议）第一步：核心概念与协议定位补贴的定义是核心。在法律意义上，补贴指一国政府或任何公共机构向特定企业、产业或地区提供的财政资助，并使接受者获得了一种在市场上无法获得的“利益”。财政资助的形式多样，包括：直接的资金转移（如赠款、贷款、投股）；潜在的资金转移（如贷款担保）；应征税收的豁免或不予征收（如税收减免）；提供一般基础设施以外的货物或服务；以及政府向筹资机构付款，或委托/指示私营机构执行上述一种或多种职能。 SCM协议是世界贸易组织（WTO）管辖下的一项多边贸易协定，是国际贸易法中规制政府补贴行为及其救济措施的基石性规则。其目的在于，一方面承认补贴可能在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中扮演角色，另一方面则严格规制那些扭曲国际贸易、损害他国产业的补贴行为，并规范成员国可采取的应对措施（即反补贴措施）。第二步：补贴的专向性并非所有补贴都受SCM协议严格约束。协议的关键筛选标准是“ 专向性 ”。只有具备专向性的补贴才受协议多边纪律约束。专向性指补贴明确限定给予特定的企业、产业或地区。其类型包括：企业专向性：法律上或事实上将补贴授予特定企业。产业专向性：将补贴授予特定产业或产业部门。地区专向性：将补贴授予指定地理区域内的企业。禁止性补贴被自动视为具有专向性。如果一项补贴是普遍可得的（如全国统一的企业所得税率），则不具有专向性，原则上不受协议第三部分（可诉补贴）的约束。第三步：补贴的分类与纪律 SCM协议将具有专向性的补贴分为三类，纪律由严到宽：禁止性补贴（红灯补贴）：定义：法律上或事实上以出口实绩为条件（出口补贴），或以使用国产货物而非进口货物为条件（进口替代补贴）的补贴。纪律：绝对禁止。一旦被认定存在，必须立即撤销。WTO争端解决程序中对此类补贴有加速处理机制。可诉补贴（黄灯补贴）：定义：具有专向性，且对其他成员方的利益造成不利影响的补贴。此类补贴本身不被禁止，但其不利影响被禁止。不利影响包括三种情形：（a）损害另一成员的国内产业；（b）使其他成员在GATT 1994项下直接或间接获得的利益丧失或减损（非违反之诉）；（c）严重侵害另一成员的利益（例如取代或阻碍他国产品进入补贴国或第三国市场、价格大幅削低等）。纪律：可被挑战。起诉方需证明补贴的存在、专向性以及不利影响。若成立，被诉方需消除不利影响或撤销补贴。不可诉补贴（绿灯补贴，已失效）：定义：原协议规定了三类不可诉补贴：基于特定条件的研发补贴、落后地区补贴和环保补贴。现状：该条款具有“5年日落”性质，因WTO成员未能在1999年底就延期达成一致，已于2000年1月1日自动失效。这意味着目前所有专向性补贴理论上要么是禁止性的，要么是可诉的。第四步：反补贴措施这是SCM协议规范的另一核心，指进口国为抵消补贴造成的损害影响，对受到补贴的进口产品征收的特别关税。实施条件：进口国调查机关必须通过法定调查，同时证明三个要件：存在接受专向性补贴的进口产品。对进口国国内产业造成实质损害、实质损害威胁或实质阻碍。补贴进口与国内产业损害之间存在因果关系。调查程序：协议对发起调查、证据规则、产业损害认定、磋商、临时措施、承诺（价格承诺或出口国政府取消/限制补贴的承诺）以及最终反补贴税的征收和期限（通常不超过5年，除非经复审确定终止可能导致损害继续或复发）等，都规定了详细、严格的程序性规则，以防止滥用。第五步：机构与争端解决委员会：WTO设立“补贴与反补贴措施委员会”，监督协议的执行，为成员提供磋商场所。争端解决：对于禁止性补贴和可诉补贴引发的争端，适用WTO《关于争端解决规则与程序的谅解》的加速或一般程序。对于成员实施反补贴措施（如征税）是否符合SCM协议实体和程序规则的争端，也可诉诸WTO争端解决机制。此时，专家组会审查该成员的调查和裁决是否合规。第六步：发展中国家与转型经济体特殊待遇 SCM协议承认补贴对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作用，给予特殊和差别待遇。主要包括：最不发达国家和部分低收入发展中国家可豁免禁止性出口补贴纪律；其他发展中国家有8年过渡期取消出口补贴（现已过期）；在可诉补贴的“严重侵害”认定上门槛更高；对原产于发展中国家的产品进行反补贴调查时，存在微量补贴或微量进口的可忽略不计标准更宽松。第七步：当前焦点与挑战 “非市场经济地位”与补贴认定：如何对待被认定为“非市场经济”国家的补贴，是长期争议点，尤其在反补贴调查中计算补贴金额的方法上。国有企业的角色：国有企业提供的财政资助是否构成“公共机构”的补贴，是认定中的难点。产业补贴与竞争：近年来，在钢铁、铝、新能源汽车、半导体等关键产业，大规模政府补贴引发的贸易摩擦加剧，挑战着现有规则。 WTO改革议题：如何更新SCM协议以应对21世纪的产业政策（如绿色补贴）、数字经济补贴等新挑战，是WTO改革的核心议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