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法中的反垄断法轴辐协议

1. 基本定义与核心特征
   “轴辐协议”是反垄断法中对一类特殊垄断协议的形象称谓。它并非一个独立的协议类型，而是对“横向垄断协议”与“纵向垄断协议”混合形态的描述。其结构类似于车轮：处于中心的单个经营者（如生产商、平台企业）是“轴心”，而多个本应存在竞争关系的上下游或同行业经营者（如多个经销商、多个供应商）是“轮辐”。这些“轮辐”经营者之间并不直接进行沟通或订立横向协议，而是分别与同一个“轴心”经营者达成纵向协议（如排他性经销协议、最惠国待遇条款等）。然而，这些纵向安排的实际效果，是“轴心”经营者有意或无意地促成、协调了“轮辐”经营者之间的协同行为（如统一定价、划分市场），从而产生了排除、限制“轮辐”经营者之间竞争的横向效果。

2. 与传统垄断协议的区分
   理解轴辐协议的关键在于将其与传统的横向、纵向协议相区分：

   • 与横向垄断协议的区别：传统的横向协议（如卡特尔）是竞争者之间直接、明示的合谋。在轴辐协议中，“轮辐”竞争者之间没有直接的横向沟通，其协同是通过“轴心”这个中间人间接实现的，行为更具隐蔽性。
   • 与纵向垄断协议的区别：纯粹的纵向协议（如转售价格维持）是上下游经营者之间的安排，其竞争效果分析主要关注它对品牌间竞争和品牌内竞争的影响。而轴辐协议的核心关切在于，纵向协议被用作实现横向合谋的工具，其实质危害在于限制了“轮辐”经营者（品牌内竞争者）之间的竞争。
   • 核心识别标准：认定轴辐协议，关键在于证明“轮辐”经营者之间的协同行为（横向合谋），并且“轴心”经营者在这一过程中起到了“信息枢纽”或“组织协调”的核心作用。

3. 违法性分析与认定要件
   轴辐协议的违法性分析遵循“合理分析原则”与“本身违法原则”的结合，具体认定通常包含以下要件：

   • 存在一个“轴心”经营者：通常是在产业链中具有相对优势地位或信息优势的企业，如大型生产商、电商平台、行业协会等。
   • 存在多个“轮辐”经营者：这些经营者相互之间处于同一经济层级，具有竞争关系（如同品牌的不同经销商、平台上的不同商家）。
   • 存在纵向协议或一致行动：“轴心”与每个“轮辐”之间分别存在某种形式的纵向安排或密切商业联系。
   • 产生横向竞争限制效果：这是认定的核心。必须证明纵向安排的实际效果，是导致了“轮辐”经营者之间在价格、产量、销售地域或交易对象等方面采取了协调一致的行为，实质性地限制了它们之间的竞争。证据可以包括：经由“轴心”传递的敏感竞争信息、在“轴心”压力或激励下“轮辐”采取的统一市场策略等。
   • “轴心”的知情与推动：通常需要证明“轴心”经营者知晓其行为正在促成或可能促成“轮辐”之间的横向合谋，并且其行为（如制定统一政策、监控执行、实施惩罚）积极推动了这一结果的实现。

4. 法律规制与法律责任
   在我国反垄断法体系下，轴辐协议主要受到《反垄断法》的规制。

   • 法律适用：其行为可能被分解评价。一方面，“轴心”与每个“轮辐”之间的协议可能构成纵向垄断协议。另一方面，整个安排因其产生的横向限制竞争效果，可能被整体认定为《反垄断法》第十七条所禁止的“具有竞争关系的经营者达成的垄断协议”（横向垄断协议），或者依据该法第十八条关于纵向协议的规定，并结合其产生的横向效果进行综合违法性认定。
   • 法律责任：一旦被认定为垄断协议，相关经营者（包括“轴心”和“轮辐”）将承担严重的法律责任：
     • 行政责任：由反垄断执法机构责令停止违法行为，没收违法所得，并处上一年度销售额百分之一以上百分之十以下的罚款。
     • 民事责任：因该协议受到损失的第三方，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要求经营者承担损害赔偿责任。
     • 刑事责任：在极端情况下，如果涉嫌构成串通投标等犯罪行为，相关责任人还可能依法被追究刑事责任。

5. 典型案例与执法难点
   实践中，轴辐协议常见于平台经济、汽车销售、医药分销等领域。例如，某电商平台（轴心）通过算法统一设定平台内商家的销售价格或促销政策，或通过数据、规则迫使商家在价格上保持一致，从而消除了商家间的价格竞争。其执法难点在于证据收集和法律定性：如何证明“轮辐”间的“意思联络”是通过“轴心”间接实现的，以及如何区分合法的平台统一管理与非法的轴辐合谋。这需要反垄断执法机构深入分析商业逻辑、沟通记录、算法规则和数据流，以揭示隐藏在纵向关系下的横向共谋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