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中止的“中止行为”与“损害”的因果关系 第一步：理解基础概念 犯罪中止，是指在犯罪过程中，行为人自动放弃犯罪或者自动有效地防止犯罪结果发生的行为状态。一个完整的犯罪中止，必须同时具备“自动性”、“时空性”（在犯罪过程中）、“彻底性”和“有效性”（防止结果发生）四个要件。我们之前已分别探讨过这些要件。现在聚焦于“有效性”要件中的一个深层问题： 行为人实施的中止行为与最终“未发生犯罪结果”或“仅发生较小损害”之间，必须存在因果关系。 第二步：明确因果关系的核心地位 犯罪中止制度减免刑罚的重要根据之一，是行为人通过自己的积极努力，主动消除了其先前犯罪行为所创设的法益侵害危险，从而使其主观恶性和客观危害性降低。因此，法律所鼓励和奖励的，正是这个 “消除危险的努力” 。这就要求，犯罪结果没有发生（或仅发生轻于既遂结果的损害）， 必须主要是由于行为人实施的、真诚的、力所能及的中止行为所导致的 。换言之，中止行为必须是结果未发生（或损害较轻）的 “原因” 。 第三步：区分三种典型情形 因果关系成立（典型的中止） ：行为人的中止行为直接、有效地防止了结果发生。 例子 ：甲投毒杀乙，见乙痛苦后悔，立即将乙送往医院。医生诊断后使用特效解毒剂，成功救治乙。乙的死亡结果未发生，直接归功于甲的送医行为（中止行为），因果关系成立，构成中止。 因果关系不成立（不构成中止） ：犯罪结果未发生，与行为人的中止行为无关，而是由其他独立因素导致。 例子 ：丙放火烧屋，后心生怜悯试图泼水灭火，但其泼水量极少，完全无法控制火势。最终是突如其来的暴雨将火扑灭。死亡结果未发生，原因在于暴雨，而非丙的中止行为。丙的行为不构成有效中止，应属犯罪未遂（因意志以外原因未得逞）。 存在争议的介入情形 ：行为人的中止行为与他人的救助行为共同作用防止了结果发生。 处理原则 ：只要行为人的中止行为对防止结果发生起到了 实质性、不可或缺的作用 ，就应当肯定其因果贡献。不要求中止行为是唯一原因。 例子 ：丁持刀刺伤戊，造成重伤，后自动将戊送至医院门口即离开。戊被路人发现后送医抢救成功。丁的送医行为将戊置于极有可能获救的境地，为后续救助创造了决定性的条件，应认定其中止行为与结果未发生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可成立中止。 第四步：在“造成损害”的中止中的特殊体现 犯罪中止包括“没有造成损害”和“造成损害”两种情形。在“造成损害”的中止中，这里的 “损害”指的是轻于犯罪既遂结果的损害 。同样，这个较轻损害结果的最终形态，也必须与行为人的中止行为有因果关系。即，行为人通过中止行为， 有效地将犯罪进程阻断，使得最终发生的损害结果停留在轻于既遂的程度 。 例子 ：己意图杀害庚，连刺两刀均非致命伤，庚流血不止。己见状自动停止刺杀，并紧急为庚包扎伤口止血，随后送医。医生治疗证实，若不止血，庚将因失血过多死亡。己的包扎止血行为（中止行为）直接防止了死亡结果，最终仅造成重伤结果。重伤结果（损害）与中止行为之间存在因果关系，构成造成损害的中止。 第五步：总结与司法考量 “中止行为”与“结果未发生/损害较轻”之间的因果关系，是判断中止是否“有效”的客观标尺。它确保了刑罚的减免只给予那些 以实际行动真正降低了法益风险 的行为人，避免行为人仅仅在内心放弃犯罪，却因偶然因素未发生结果而获得不当利益。在司法实践中，判断该因果关系时，会基于社会一般观念，考察中止行为对结果防止的贡献程度和作用力大小，进行综合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