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得利返还的客体扣除规则

字数 2308 2025-12-12 21:08:33

不当得利返还的客体扣除规则

第一步：概念基础与设立目的
不当得利返还的客体扣除规则，也称为“扣除规则”或“扣减规则”，是指在确定受益人应当返还的不当得利范围时，允许受益人从其所受利益中，扣除其为取得、保存或增加该利益而支出的必要及有益费用。其核心法律依据是《民法典》第986条（善意得利人的返还义务）和第987条（恶意得得利人的返还义务）中关于“现存利益”以及“请求返还其取得的利益”的规定。
设立此规则的目的在于实现利益的公平调整。不当得利制度的首要目的在于纠正不当的财产变动，而非惩罚受益人。如果要求受益人返还其获得的全部利益，而不考虑其为取得或保有该利益所付出的合理成本，尤其在受益人是善意的情况下，可能导致其财产状况反而受损，这有悖于公平原则。

第二步：规则适用的核心前提——受益人主观状态（善意与恶意）
扣除规则的适用，最关键的区别在于受益人是“善意”还是“恶意”。

善意受益人：指在取得利益时，不知道且不应当知道其取得利益没有法律根据的受益人。对于善意受益人，法律给予最优惠的待遇。其返还义务仅限于“现存利益”。所谓“现存利益”，是指受益人请求返还时（通常为一审法庭辩论终结时）仍然客观存在的利益。判断现存利益，通常采用“财产总额差额说”，即比较受益人财产总额因不当得利事实发生前后的变化。在计算“现存利益”时，受益人不仅可以扣除其取得、保有、增加该利益所支出的必要费用（如运费、保管费、税费），还可以扣除有益费用（即虽非必要，但增加了利益价值的支出，如对所得房屋的装修使其增值）。
恶意受益人：指在取得利益时，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其取得利益没有法律根据的受益人。对于恶意受益人，法律课以更严格的返还责任。其返还义务范围是“取得的利益”，不论该利益在返还请求时是否仍然存在。因此，恶意受益人原则上不得适用扣除规则。但为了维持公平，法律允许恶意受益人主张扣除其为取得该利益而支出的必要费用（如为取得无主物而支付的运输费），但不能扣除有益费用，更不能扣除其为使用或消费该利益而支出的费用（如消费所获金钱的日常开销）。

第三步：可扣除费用的具体类型与认定
扣除规则中允许扣除的费用，需结合受益人主观状态进行具体认定：

必要费用：指为取得、保存、管理所受利益所不可或缺的支出。
- 取得费用：如为取得标的物支付的运输费、装卸费、过路费等。
- 保存/维护费用：如为保管所受动产支付的仓储费，为保养所受机器设备支付的维修费、保险费。
- 法定负担：如就所得不动产或收入缴纳的税款。
- 认定关键：该费用是维持利益物理存在或法律状态所必需的。善意与恶意受益人均可主张扣除必要费用。
有益费用：指虽非保存利益所必需，但增加了利益的价值或效用，且未使其原物发生本质变化的支出。
- 典型例子：对所得房屋进行装修、对所得土地进行土壤改良、对所得设备进行技术改造升级。
- 认定关键：该支出客观上使利益增值，且受益人的投入是合理的。原则上仅善意受益人可以主张扣除。扣除时，通常以增值额为限，且不能超过现存利益总额。若增值部分因客观原因无法与原物分离或分离不经济，可能需进行折价补偿。
不可扣除的费用：
- 使用/消费性支出：受益人因利用所得利益满足自身需要而支出的费用（如用所得金钱消费、旅游）。
- 因自身过错导致的损失或支出。
- 本应承担而未承担的损失：如因占用他人资金而免于支付的利息，这属于受损人的损失，受益人不得主张扣除。
- 对于恶意受益人，除取得时的必要费用外，其他费用基本不可扣除。

第四步：扣除规则的实践操作与举证责任
在诉讼实践中，适用扣除规则遵循以下逻辑：

确定返还客体：首先确定受益人最初获得的“原受利益”是什么（金钱、实物、权利、劳务等）及其价值。
审查主观状态：法院需审理并认定受益人取得利益时是善意还是恶意。这是决定扣除范围和计算方式的基础。
主张与举证：主张扣除相关费用的举证责任在于受益人。受益人需要提供证据证明其支出费用的真实性、合理性、必要性或有益性，以及该费用与所受利益之间的因果关系。
计算最终返还额：
- 对善意受益人：返还额 = 现存利益 = （原受利益 + 有益费用带来的增值 - 利益本身的正常损耗） - 可扣除的必要及有益费用。若现存利益已不存在，则免除返还义务。
- 对恶意受益人：返还额 = 原受利益（或其价额） - 为取得该利益所支出的必要费用。即使利益已灭失，仍须返还其价额。

第五步：与其他制度的衔接与辨析

与无因管理的区别：无因管理是管理人没有法定或约定义务而为他人管理事务，其核心是“管理意思”。而不当得利中的费用扣除，受益人通常是为自己利益支出，并无为他人管理的意思。两者可能竞合，例如善意占有人对占有物支出必要费用，既可依不当得利请求扣除，也可依无因管理请求偿还，可由权利人选择。
与损害赔偿的关系：若受益人因所受利益存在瑕疵而遭受损害（如所得牲畜有病，传染了自家牲畜），此损害系因得利“法律上原因缺失”本身所致，一般不允许在不当得利返还中直接抵扣，而应另行提起损害赔偿之诉。
与债权人代位权、撤销权的协调：若受益人将其所得利益无偿转让给第三人，在特定条件下，受损人可行使债权人撤销权撤销该行为，或依据相关司法解释向第三人主张返还，此时对第三人的返还请求可能涉及对第三人支出费用的扣除问题，需参照上述规则并考虑第三人的善意与否。

综上所述，不当得利返还的客体扣除规则是一个精细的利益衡平工具，通过区分受益人主观善意与否，并精细界定可扣除费用的范围，旨在实现纠正不当财产变动的同时，不使善意者蒙受不当损失，亦不让恶意者从中获益的公平结果。

不当得利返还的客体扣除规则第一步：概念基础与设立目的不当得利返还的客体扣除规则，也称为“扣除规则”或“扣减规则”，是指在确定受益人应当返还的不当得利范围时，允许受益人从其所受利益中，扣除其为取得、保存或增加该利益而支出的必要及有益费用。其核心法律依据是《民法典》第986条（善意得利人的返还义务）和第987条（恶意得得利人的返还义务）中关于“现存利益”以及“请求返还其取得的利益”的规定。设立此规则的目的在于实现利益的公平调整。不当得利制度的首要目的在于纠正不当的财产变动，而非惩罚受益人。如果要求受益人返还其获得的全部利益，而不考虑其为取得或保有该利益所付出的合理成本，尤其在受益人是善意的情况下，可能导致其财产状况反而受损，这有悖于公平原则。第二步：规则适用的核心前提——受益人主观状态（善意与恶意）扣除规则的适用，最关键的区别在于受益人是“善意”还是“恶意”。善意受益人：指在取得利益时，不知道且不应当知道其取得利益没有法律根据的受益人。对于善意受益人，法律给予最优惠的待遇。其返还义务仅限于“现存利益”。所谓“现存利益”，是指受益人请求返还时（通常为一审法庭辩论终结时）仍然客观存在的利益。判断现存利益，通常采用“财产总额差额说”，即比较受益人财产总额因不当得利事实发生前后的变化。在计算“现存利益”时，受益人不仅可以扣除其取得、保有、增加该利益所支出的必要费用（如运费、保管费、税费），还可以扣除有益费用（即虽非必要，但增加了利益价值的支出，如对所得房屋的装修使其增值）。恶意受益人：指在取得利益时，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其取得利益没有法律根据的受益人。对于恶意受益人，法律课以更严格的返还责任。其返还义务范围是“取得的利益”，不论该利益在返还请求时是否仍然存在。因此，恶意受益人原则上不得适用扣除规则。但为了维持公平，法律允许恶意受益人主张扣除其为取得该利益而支出的必要费用（如为取得无主物而支付的运输费），但不能扣除有益费用，更不能扣除其为使用或消费该利益而支出的费用（如消费所获金钱的日常开销）。第三步：可扣除费用的具体类型与认定扣除规则中允许扣除的费用，需结合受益人主观状态进行具体认定：必要费用：指为取得、保存、管理所受利益所不可或缺的支出。取得费用：如为取得标的物支付的运输费、装卸费、过路费等。保存/维护费用：如为保管所受动产支付的仓储费，为保养所受机器设备支付的维修费、保险费。法定负担：如就所得不动产或收入缴纳的税款。认定关键：该费用是维持利益物理存在或法律状态所必需的。善意与恶意受益人均可主张扣除必要费用。有益费用：指虽非保存利益所必需，但增加了利益的价值或效用，且未使其原物发生本质变化的支出。典型例子：对所得房屋进行装修、对所得土地进行土壤改良、对所得设备进行技术改造升级。认定关键：该支出客观上使利益增值，且受益人的投入是合理的。原则上仅善意受益人可以主张扣除。扣除时，通常以增值额为限，且不能超过现存利益总额。若增值部分因客观原因无法与原物分离或分离不经济，可能需进行折价补偿。不可扣除的费用：使用/消费性支出：受益人因利用所得利益满足自身需要而支出的费用（如用所得金钱消费、旅游）。因自身过错导致的损失或支出。本应承担而未承担的损失：如因占用他人资金而免于支付的利息，这属于受损人的损失，受益人不得主张扣除。对于恶意受益人，除取得时的必要费用外，其他费用基本不可扣除。第四步：扣除规则的实践操作与举证责任在诉讼实践中，适用扣除规则遵循以下逻辑：确定返还客体：首先确定受益人最初获得的“原受利益”是什么（金钱、实物、权利、劳务等）及其价值。审查主观状态：法院需审理并认定受益人取得利益时是善意还是恶意。这是决定扣除范围和计算方式的基础。主张与举证：主张扣除相关费用的举证责任在于受益人。受益人需要提供证据证明其支出费用的真实性、合理性、必要性或有益性，以及该费用与所受利益之间的因果关系。计算最终返还额：对善意受益人：返还额 = 现存利益 = （原受利益 + 有益费用带来的增值 - 利益本身的正常损耗） - 可扣除的必要及有益费用。若现存利益已不存在，则免除返还义务。对恶意受益人：返还额 = 原受利益（或其价额） - 为取得该利益所支出的必要费用。即使利益已灭失，仍须返还其价额。第五步：与其他制度的衔接与辨析与无因管理的区别：无因管理是管理人没有法定或约定义务而为他人管理事务，其核心是“管理意思”。而不当得利中的费用扣除，受益人通常是为自己利益支出，并无为他人管理的意思。两者可能竞合，例如善意占有人对占有物支出必要费用，既可依不当得利请求扣除，也可依无因管理请求偿还，可由权利人选择。与损害赔偿的关系：若受益人因所受利益存在瑕疵而遭受损害（如所得牲畜有病，传染了自家牲畜），此损害系因得利“法律上原因缺失”本身所致，一般不允许在不当得利返还中直接抵扣，而应另行提起损害赔偿之诉。与债权人代位权、撤销权的协调：若受益人将其所得利益无偿转让给第三人，在特定条件下，受损人可行使债权人撤销权撤销该行为，或依据相关司法解释向第三人主张返还，此时对第三人的返还请求可能涉及对第三人支出费用的扣除问题，需参照上述规则并考虑第三人的善意与否。综上所述，不当得利返还的客体扣除规则是一个精细的利益衡平工具，通过区分受益人主观善意与否，并精细界定可扣除费用的范围，旨在实现纠正不当财产变动的同时，不使善意者蒙受不当损失，亦不让恶意者从中获益的公平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