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汇编中的但书条款 核心概念初步理解 在具体的法律条文或规范中，经常会出现“但……除外”、“但是……不在此限”等表述。这个以“但”或“但是”引导的部分，在法学领域被称为“ 但书条款 ”（但书，源自文言，意为“但是所说的话”）。它的核心功能在于， 对前述主文规定的适用范围、条件或效果作出限制、例外或补充 。可以简单理解为“一般原则是A，但B情况下除外”。 结构功能与基本类型 但书条款并非独立存在，它总是依附于一个“主文”。其基本结构是“主文规定 + 但书规定”。根据其在法律规范逻辑中的作用，主要可分为两大类： 限制性但书 ：对主文的适用范围或条件进行限缩。例如，“当事人申请行政许可，应当如实提交有关材料和反映真实情况（原则）。 但 行政机关已掌握相关材料或通过数据共享可以获得的，申请人无需重复提交（例外）。” 例外性但书 ：直接为主文规定创设一项例外情形，完全排除主文规定在该情形下的适用。例如，“不动产权利人因建造、修缮建筑物需要利用相邻土地的，该土地的权利人应当提供必要的便利（原则）。 但 利用人应当尽量避免对相邻的不动产权利人造成损害（补充/限制）。”这里的“但”更偏向于对前述权利的行使方式施加义务性限制。而典型的例外，如“合同自成立时生效（原则）， 但 法律另有规定或者当事人另有约定的除外（例外）”，则直接排除了原则的适用。 在立法与法律汇编中的技术价值 立法者在设计法律规范时，通过运用但书条款，可以在确立一项普遍规则的同时，灵活地处理特殊、复杂或需特殊考量的情况，无需为每一种例外都单独设立一条规范，从而 使法律条文更严谨、更具弹性，避免规则的绝对化导致不公 。在法律汇编中，对但书条款的识别与理解至关重要，因为它直接关系到法律规范的正确适用边界。汇编者需确保但书与其主文的对应关系清晰，不会在汇编过程中因编排格式问题（如分段、分条）而产生歧义。 解释与适用中的核心规则 适用但书条款时必须遵循严格的解释规则： 例外从严 ：由于但书条款（尤其是例外性但书）是对一般规则的偏离，因此在解释和适用上应持审慎态度，其适用范围不得作扩张解释，必须严格依照条文规定。 主文优先 ：在法律推理和适用顺序上，首先应考虑主文的一般规定。只有当案件事实可能落入但书所描述的情形时，才需要进一步审查但书条款。 不得滥用 ：但书条款本身不能独立作为创设权利或义务的依据，它必须与主文结合，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法律规范。其存在是为了使主文规则更合理，而非破坏规则的统一性。 与其他相关概念的区别 与“除外条款”的区别 ：“除外条款”通常是但书条款的一种常见表现形式，但“但书”的范围更广，它不仅包括“例外”（除外），也包括对主文的“限制”或“补充说明”。“但书”是中文立法技术术语，侧重结构与逻辑；“除外条款”更侧重语义内容。 与“免责条款”的区别 ：免责条款是合同或法律中事先约定的免除或限制未来责任的条款，其本身可以是一个完整的规范，不一定是“但书”结构。而但书条款是一种依附于主文的立法表述技术，其内容不一定是关于免责的，也可能是关于权利行使的限制或程序的例外。 实例深化理解与辨析 以《刑法》为例：“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主文原则）。 但 正当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但书限制/例外）。” 此处的但书，首先对“不负刑事责任”这一原则效果创设了“防卫过当”的例外，接着又以第二个“但是”对这一例外情形下的处罚进行了补充（应当减免），这是但书条款嵌套使用的典型，体现了法律规范的精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