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私法中的法律选择规则的例外条款（Escape Clause in Choice-of-Law Rules）

字数 1968 2025-12-13 09:12:35

国际私法中的法律选择规则的例外条款（Escape Clause in Choice-of-Law Rules）

核心定义与基本功能
“例外条款”是国际私法中一类特殊的规定，它授权法官在特定、例外的情况下，不适用根据通常的冲突规范（法律选择规则）所指引的准据法，而是适用另一个有更密切联系的国家的法律。其本质是赋予法院一种有限的自由裁量权，用于纠正严格适用僵化的冲突规范可能导致的个案不公正结果。它的核心功能是为法律选择体系提供一个“安全阀”或“矫正机制”，以增强法律适用结果的灵活性和实质合理性。
产生背景与法理基础
例外条款的出现是对传统冲突法体系，特别是僵硬的、以固定连结点（如侵权行为地、合同缔结地）为基础的冲突规范的一种反思和补充。其法理基础主要基于以下两点：
- 对“最密切联系原则”的具体化与补充：虽然许多现代冲突法体系将“最密切联系原则”作为基本原则，但具体的规则往往预设了某种联系为“最密切”（如侵权适用侵权行为地法）。例外条款则允许在个案中，当有证据表明另一法域的联系“显然更密切”时，背离预设规则，从而真正贯彻“最密切联系”的实质精神。
- 追求具体个案的公正：当严格按照规则指引的法律适用于具体案件会产生与法院地基本正义观念、案件明显联系或当事人正当期望严重不符的结果时，例外条款提供了一条规避路径，以实现个案正义。
主要类型与常见设置
例外条款通常以两种主要方式存在于立法中：
- 一般性例外条款：规定在冲突法法规的总则部分，作为适用于所有领域法律选择规则的普遍性矫正工具。例如，瑞士《关于国际私法的联邦法典》第15条第1款规定：“如果根据所有情况，案件与本法所指定的法律仅有松散的联系，而与另一法律有显然更为密切的联系，则不适用本法所指定的法律。”
- 特别（具体领域）例外条款：规定在分则的特定领域，如侵权、合同、扶养等。最著名的例子是侵权领域。例如，欧盟《罗马II条例》第4条（一般侵权）第3款、第5条（产品责任）第2款、第10条（不当得利）第4款等，均规定了类似内容：如果从全部情况看，侵权/不当得利等事实与根据前款规定应适用的法律所属国以外的另一国家“存在明显更密切的联系”，则适用该另一国家的法律。这种“明显更密切的联系”可能基于当事人间先前存在的关系（如合同关系）或与另一国的显著共同惯常居所等因素。
适用条件与判断标准
例外条款的启动有严格条件，以防止其滥用损害法律选择的可预见性。核心适用条件是证明存在“明显更密切的联系”。法院在判断时需综合考察所有相关因素，主要包括：
- 连结点的数量与质量：比较预设准据法国与待考察国家在案件中的连结点（如当事人国籍、住所、惯常居所、行为实施地、损害发生地、标的物所在地、法律关系中心地等）的集中程度和重要性。
- 当事人间的特殊关系：如当事人之间存在先合同关系、既有合同关系、家庭关系或其他法律关系的，该共同关系地法可能构成明显更密切联系。
- 法律政策的比较：比较适用不同法律可能产生的结果，但此点需谨慎，不能沦为单纯的“结果选择”，而应关注联系密度的客观比较。
- 例外性：必须是一种例外和异常情况。如果预设规则本身通常就能指向联系最密切的法，则不能启动例外条款。
与相关概念的区别
- 与“最密切联系原则”的区别：最密切联系原则是一项基础性原则，可以作为独立的冲突规则（如“合同适用与之有最密切联系的法律”）。而例外条款是一种“规则-例外”结构，它以一项具体的法律选择规则为适用前提，仅在极其特殊情况下才允许偏离该规则，是原则的具体适用机制之一。
- 与“公共政策保留”的区别：公共政策保留拒绝适用外国法是因为其适用结果“明显违背”法院地的根本公共秩序，是一种消极的防御机制。例外条款则是在外国法适用结果未必违反公共政策，但案件整体情况显示与另一法律联系“明显更密切”时，主动改变法律适用，是一种积极的矫正机制，其理由是基于“联系”而非“内容”。
- 与“强制性规范”的直接适用的区别：强制性规范因其自身性质必须适用，不考虑冲突规范。例外条款则是在冲突法体系内运作，通过比较联系密切程度来改变准据法的选择。
实践意义与争议
- 积极意义：增强了冲突法的灵活性、适应性和个案公正性，是连接“规则”与“灵活性”的重要桥梁。
- 争议与挑战：
  1. 损害法律适用确定性和可预见性：过度依赖或宽泛解释例外条款会动摇冲突规范的基础，使法律选择结果难以预测。
  2. 增加法院地法倾向：法官可能在判断“明显更密切的联系”时，不自觉地倾向于选择其更为熟悉的法院地法。
  3. 判断标准的模糊性：何为“明显更密切”缺乏绝对清晰的量化标准，依赖法官的自由裁量和说理。
    因此，各国司法实践普遍强调例外条款必须“谨慎适用”，并需在判决中进行充分的说理论证，以平衡灵活性、可预见性和公正性之间的关系。

国际私法中的法律选择规则的例外条款（Escape Clause in Choice-of-Law Rules）核心定义与基本功能 “例外条款”是国际私法中一类特殊的规定，它授权法官在特定、例外的情况下，不适用根据通常的冲突规范（法律选择规则）所指引的准据法，而是适用另一个有更密切联系的国家的法律。其本质是赋予法院一种有限的自由裁量权，用于纠正严格适用僵化的冲突规范可能导致的个案不公正结果。它的核心功能是为法律选择体系提供一个“安全阀”或“矫正机制”，以增强法律适用结果的灵活性和实质合理性。产生背景与法理基础例外条款的出现是对传统冲突法体系，特别是僵硬的、以固定连结点（如侵权行为地、合同缔结地）为基础的冲突规范的一种反思和补充。其法理基础主要基于以下两点：对“最密切联系原则”的具体化与补充：虽然许多现代冲突法体系将“最密切联系原则”作为基本原则，但具体的规则往往预设了某种联系为“最密切”（如侵权适用侵权行为地法）。例外条款则允许在个案中，当有证据表明另一法域的联系“显然更密切”时，背离预设规则，从而真正贯彻“最密切联系”的实质精神。追求具体个案的公正：当严格按照规则指引的法律适用于具体案件会产生与法院地基本正义观念、案件明显联系或当事人正当期望严重不符的结果时，例外条款提供了一条规避路径，以实现个案正义。主要类型与常见设置例外条款通常以两种主要方式存在于立法中：一般性例外条款：规定在冲突法法规的总则部分，作为适用于所有领域法律选择规则的普遍性矫正工具。例如，瑞士《关于国际私法的联邦法典》第15条第1款规定：“如果根据所有情况，案件与本法所指定的法律仅有松散的联系，而与另一法律有显然更为密切的联系，则不适用本法所指定的法律。” 特别（具体领域）例外条款：规定在分则的特定领域，如侵权、合同、扶养等。最著名的例子是侵权领域。例如，欧盟《罗马II条例》第4条（一般侵权）第3款、第5条（产品责任）第2款、第10条（不当得利）第4款等，均规定了类似内容：如果从全部情况看，侵权/不当得利等事实与根据前款规定应适用的法律所属国以外的另一国家“存在明显更密切的联系”，则适用该另一国家的法律。这种“明显更密切的联系”可能基于当事人间先前存在的关系（如合同关系）或与另一国的显著共同惯常居所等因素。适用条件与判断标准例外条款的启动有严格条件，以防止其滥用损害法律选择的可预见性。核心适用条件是证明存在“ 明显更密切的联系 ”。法院在判断时需综合考察所有相关因素，主要包括：连结点的数量与质量：比较预设准据法国与待考察国家在案件中的连结点（如当事人国籍、住所、惯常居所、行为实施地、损害发生地、标的物所在地、法律关系中心地等）的集中程度和重要性。当事人间的特殊关系：如当事人之间存在先合同关系、既有合同关系、家庭关系或其他法律关系的，该共同关系地法可能构成明显更密切联系。法律政策的比较：比较适用不同法律可能产生的结果，但此点需谨慎，不能沦为单纯的“结果选择”，而应关注联系密度的客观比较。例外性：必须是一种例外和异常情况。如果预设规则本身通常就能指向联系最密切的法，则不能启动例外条款。与相关概念的区别与“最密切联系原则”的区别：最密切联系原则是一项基础性原则，可以作为独立的冲突规则（如“合同适用与之有最密切联系的法律”）。而例外条款是一种“规则-例外”结构，它以一项具体的法律选择规则为适用前提，仅在极其特殊情况下才允许偏离该规则，是原则的具体适用机制之一。与“公共政策保留”的区别：公共政策保留拒绝适用外国法是因为其适用结果“明显违背”法院地的根本公共秩序，是一种消极的防御机制。例外条款则是在外国法适用结果未必违反公共政策，但案件整体情况显示与另一法律联系“明显更密切”时，主动改变法律适用，是一种积极的矫正机制，其理由是基于“联系”而非“内容”。与“强制性规范”的直接适用的区别：强制性规范因其自身性质必须适用，不考虑冲突规范。例外条款则是在冲突法体系内运作，通过比较联系密切程度来改变准据法的选择。实践意义与争议积极意义：增强了冲突法的灵活性、适应性和个案公正性，是连接“规则”与“灵活性”的重要桥梁。争议与挑战：损害法律适用确定性和可预见性：过度依赖或宽泛解释例外条款会动摇冲突规范的基础，使法律选择结果难以预测。增加法院地法倾向：法官可能在判断“明显更密切的联系”时，不自觉地倾向于选择其更为熟悉的法院地法。判断标准的模糊性：何为“明显更密切”缺乏绝对清晰的量化标准，依赖法官的自由裁量和说理。因此，各国司法实践普遍强调例外条款必须“谨慎适用”，并需在判决中进行充分的说理论证，以平衡灵活性、可预见性和公正性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