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法规范的证成性

宪法规范的证成性，指宪法规范在道德、理性或民主程序上得以成立、具有正当理由并被接受的属性。它不仅关注规范“是什么”，更探究规范“为何应当被遵守”。

1. 证成性的核心内涵：宪法规范的效力不能仅依赖于其形式上的颁布或强制力。证成性要求宪法规范的内容和产生过程能够经得起理性与公共道德的检验。它解决的是“服从宪法”的根本理由问题，是宪法权威的实质基石，与“正当性基础”侧重于来源和认同有所不同，更侧重于提供一套可论证的合理性依据。

2. 证成性的双重维度：

   • 内在证成：关注宪法规范体系内部逻辑的一致性。具体指从一个或多个已被接受的宪法原则（如人权保障、民主原则）出发，通过严谨的逻辑演绎和法律论证，推导出具体宪法规范的合理性。例如，从人性尊严原则推导出禁止酷刑规范的不可争议性。
   • 外在证成：关注宪法规范体系外部的合理性基础。这需要诉诸道德哲学、政治理论（如社会契约论、民主理论）、共同善或特定社会的基本共识，为宪法规范的整体或核心部分提供超实证法的理由。例如，用“人是目的而非手段”的康德哲学论证基本权利条款的正当性。

3. 证成性的主要理论进路：

   • 道德哲学进路：认为宪法规范的最终证成在于其符合普遍的道德原则（如正义、平等、自由）。自然法学思想是此进路的代表，主张宪法必须符合更高的道德法。
   • 民主程序进路：认为宪法规范的证成源于其产生过程的民主性与参与性。通过包容、理性、透明的制宪或修宪程序，所有相关者意志的凝聚构成了规范的接受理由。审议民主理论为此提供了支持。
   • 实用主义进路：强调宪法规范的证成在于其能有效解决社会合作问题、保障社会稳定与繁荣，即其良好的社会效果和工具理性。这一进路关注规范的实践功能与适应性。

4. 证成性与宪法解释、适用的关系：在宪法解释和适用中，当规范含义存在多种可能时，对规范的“证成理由”的探究往往能指引解释方向。解释者会寻求一种最能体现和实现该规范背后证成理由（如保护个人自主、实现社会团结）的解释方案，这使证成性成为宪法论证中的深层论据。

5. 证成性面临的挑战与续造：

   • 价值多元挑战：在价值多元的现代社会，难以找到一个全体认同的终极证成基础，不同证成进路之间可能存在张力。
   • 历史变迁的调适：规范的证成理由可能随时代变迁而需重新阐释或补充。例如，平等规范的证成理由从形式平等扩展到实质平等，再与反歧视、多元文化等新价值结合。
   • 司法角色：在违宪审查中，司法机关时常需要处理规范的证成性问题，尤其在涉及未列举权利或原则冲突的案件中，司法论证实质上是为特定解释方案提供“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