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处罚的“证据的可采性”

1. 基本定义：证据的可采性，或称证据资格，是指某一材料、信息或事实，必须符合法律规定的特定条件，才能被允许在行政处罚程序中作为证据提交、出示并被调查人员和决定机关所考虑和评判的资格。它解决的是证据的“法律准入”门槛问题，即什么样的证据能够进入程序被审查，是证明力判断的前提。

2. 与相关概念的区别：

   • 与“证明力”区别：可采性是“能不能用”的问题，是证据进入案件事实认定大门的“入场券”；证明力是“有多大用”的问题，是证据在获准入场后，对证明案件事实所起作用的大小、强弱之分。一份证据必须先具有可采性，才谈得上证明力。
   • 与“证据能力”关系：在行政法学和证据法学中，“证据能力”与“可采性”通常被视为同一概念，或“证据能力”是可采性的核心内容，均指向证据被采纳的资格。
   • 与“证据的合法性、真实性、关联性”关系：“三性”是我国法律对证据的基本要求，是判断证据是否具有可采性的具体标准和审查维度。一份证据要具有可采性，通常需要同时具备合法性、真实性和关联性。

3. 核心审查维度（判断标准）：一项材料是否具有可采性，主要从以下三个维度（“三性”）进行审查判断：

   • 关联性：指证据必须与待证案件事实之间存在客观、内在的逻辑联系，能够证明或部分证明、反驳或部分反驳与处罚相关的事实（如违法主体、行为、后果、主观状态等）。与案件无关的材料不具有可采性。
   • 合法性：指证据的来源、形式、收集主体、收集程序和方式必须符合法律、法规、规章的强制性规定。包括：1）收集主体合法（有执法权）；2）表现形式合法（符合法定的证据种类形式）；3）收集程序和方式合法（如不得以暴力、威胁、欺骗、引诱等非法方法收集，依法需两人以上出示证件等）；4）经过法定程序审查（如依法质证、审查）。以非法手段获取的证据，通常不具备可采性（适用证据排除规则）。
   • 真实性：亦称客观性，指证据本身是客观存在的，其内容是对客观事实的反映，不是主观臆断、猜测或伪造、变造的。虽然最终的真实性需要在综合审查判断中确认，但在可采性审查阶段，对明显伪造、篡改、来源不明无法核实、内容前后矛盾且无法合理解释的证据，可以否定其可采性。

4. 可采性的审查程序：

   • 调查阶段初步筛选：执法人员在调查过程中，应对收集到的材料进行初步判断，排除明显不具备关联性、合法性或真实性存疑的材料，避免将其作为形成处理意见的基础。
   • 法制审核重点审查：在案件送请法制审核时，审核人员需对证据的可采性进行专门、系统的审查，确保拟作为定案依据的证据均具备可采性。
   • 决定阶段最终确认：行政机关负责人在作出处罚决定前，或在听证程序中，应对证据的可采性进行最终确认。当事人也有权对证据的可采性（特别是合法性）提出异议和申辩。

5. 可采性规则的实践意义：

   • 规范取证行为：通过强调证据的合法性要求，倒逼执法人员依法、规范调查取证，保障当事人合法权益。
   • 保障案件质量：确保行政处罚决定建立在具备基本资格的证据基础上，是防止事实认定错误的第一道防线。
   • 提高执法效率：在程序前端排除无证据资格的材料，避免后续审查、质证、认定过程的资源浪费。
   • 明确争议焦点：在听证或复议、诉讼中，当事人对证据可采性的异议往往是首要争议点，明确可采性标准有助于聚焦审理核心。

6. 特殊情形处理：

   • 瑕疵证据的补正：对于在合法性或形式上存在轻微瑕疵的证据（如勘验笔录缺少一名执法人员签名、询问笔录遗漏告知权利等），若能通过补正或作出合理解释，消除对真实性、合法性的重大怀疑，可以采纳。
   • 技术性证据的特殊性：对于电子数据、鉴定意见、检测报告等技术性证据，其可采性还特别依赖于其生成、存储、传输、提取过程的可靠性、完整性以及技术规范的符合性。
   • “毒树之果”问题：我国行政程序中对通过非法手段获取的证据（毒树）本身予以排除，但对于由此非法证据为线索发现的其它证据（果实）的可采性，现行《行政处罚法》未作统一规定，实践中通常从严掌握，可能根据违法取证的严重程度、证据的客观性、关联案件的重大性等因素综合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