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言词原则

1. 基本概念：直接言词原则是刑事审判的一项基本原则，其核心是要求法庭的判决必须建立在法官在法庭上直接听取当事人、证人及其他诉讼参与人的口头陈述，并审查相关证据的基础上。它包含“直接审理”和“言词审理”两个紧密相连的方面。“直接审理”强调法官必须亲自接触和审查原始证据；“言词审理”则强调法庭调查和辩论必须以口头陈述的方式进行。

2. 具体要求：

   • 法官的亲历性：负责案件审理的法官必须亲自出席法庭审判，直接听取各方陈述、质证和辩论，直接观察证据调查的过程，形成内心确信。禁止未经亲自审理的法官对案件作出实体裁判。
   • 证据调查的直接性：作为定案根据的证据，原则上必须在法庭上直接出示、当庭质证。证人、鉴定人、有专门知识的人等，应出庭以口头方式作证或发表意见，并接受控辩双方的交叉询问。法官应直接接触原始证据，而非仅审查其书面记录（如笔录、书面证言）。
   • 审理方式的言词性：法庭的举证、质证、辩论、被告人陈述、被害人陈述等主要诉讼活动，必须以口头、当庭、公开的方式进行。这有助于法官通过观察陈述者的表情、语气、态度等判断其真实性，也便于各方即时提出异议和进行反驳。

3. 制度价值与功能：

   • 发现真实：通过法庭上面对面的、即时的、口头方式的交叉询问与质证，能够更有效地暴露证据之间的矛盾和疑点，有助于法官辨别真伪，查明案件事实。
   • 保障程序公正：确保控辩双方，特别是被告人及其辩护人，拥有在法庭上对不利于己的证据进行直接质询和反驳的平等机会，是辩护权有效行使的核心保障。
   • 强化法官责任：要求法官通过亲自审理形成内心确信，防止“审理与裁判分离”，减少对侦查卷宗的依赖，促使法官独立、审慎地作出裁判。

4. 该原则的例外情形：在实践中，直接言词原则并非绝对。法律在特定条件下允许例外，主要是为了提高诉讼效率或基于必要性考量。常见例外包括：

   • 证人因法定原因无法出庭：如死亡、重病、在国外等，经法庭审查确认，其符合法定条件的书面证言可以作为证据使用。
   • 对无争议的证据或程序性事项：控辩双方对某些书面证据（如书证、物证照片、鉴定意见等）无异议的，经法庭许可，可以简化举证、质证方式。
   • 适用简易程序、速裁程序：基于被告人认罪等前提，庭审程序可依法简化，对证据的调查可能不完全遵循严格的直接言词形式，但核心的定罪量刑证据仍需在法庭上出示并确认。

5. 与相关原则的区别与联系：

   • 与“传闻证据规则”的联系与区别：二者都反对将未经当庭质证的书面陈述作为定案依据，目标一致。区别在于，直接言词原则是从法庭审理方式和法官职责角度提出的要求，是一项结构性的诉讼原则；而传闻证据规则是一项具体的证据能力（可采性）规则，侧重于排除特定类型的证据。
   • 对“案卷中心主义”的制约：直接言词原则的确立和实施，旨在削弱侦查案卷对审判的预决影响力，推动“以审判为中心”，使法庭审理成为查明事实、认定证据、形成裁判结论的决定性环节。

6. 在我国刑事诉讼中的体现与挑战：我国《刑事诉讼法》及相关司法解释吸收了直接言词原则的精神，如规定了证人、鉴定人应当出庭作证的条件、强制证人出庭、警察出庭说明情况等制度。然而，实践中仍面临挑战，如证人出庭率相对不高、法官对书面卷宗仍有相当程度的依赖、庭审的实质化程度有待进一步提升等。深化“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制度改革，核心任务之一就是进一步贯彻和落实直接言词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