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职业考试中的法律论证与论辩情境的叙事性

1. 叙事性的基本概念引入

   • 在法律论证与论辩中，“叙事性”指的是将案件事实、证据材料以及法律主张，以具有时间顺序、因果关系、角色动机和情节结构的“故事”形式进行组织和呈现的特性。它不仅仅是事实的罗列，而是通过选择、编排和连接事件点，构建一个连贯、可信且有说服力的叙事整体。

2. 叙事在法律论证中的功能与作用

   • 在论辩情境中，叙事首要功能是 “建构事实” 。法律事实并非纯粹客观存在，而是需要通过证据和语言进行重构。一个强有力的叙事能将零散证据整合成一个逻辑自洽的“故事版本”，使其更容易被裁判者理解和接受。
   • 其次，叙事具有 “赋予意义” 的功能。它通过设定情节（如从平静到冲突再到解决）、塑造人物（如受害人、加害人、无辜者）和点明主题（如正义、背叛、疏忽），为冰冷的法律要件和证据注入情感和价值维度，帮助论辩者阐释行为的动机、性质和后果。
   • 最后，叙事是 “说服” 的核心工具。一个符合常识、情感共鸣且与法律框架相契合的叙事，比单纯的三段论逻辑演绎更能影响裁判者的内心确信。它能引导听众沿着预设的路径理解案件，并倾向于得出与叙事逻辑一致的结论。

3. 叙事性结构的核心要素

   • 一个有效的法律叙事通常包含以下要素：
     • 场景：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和社会背景。
     • 人物：各方当事人及其角色定位（如主动/被动，善意/恶意）。
     • 情节：事件按照时间或因果链的展开过程，通常包括起始事件、发展、冲突、高潮和结局。
     • 因果关系：明确展示行为与结果之间的逻辑联系，这是将叙事与法律要件（如侵权责任中的因果关系）连接起来的关键。
     • 主题：故事所试图传达的核心观点或价值判断（如“公司未尽审慎义务”或“正当防卫的紧迫性”）。

4. 叙事性在论辩情境中的策略运用

   • 在法律职业考试或实务论辩中，运用叙事性涉及策略选择：
     • 叙事竞争：诉讼双方往往会提出彼此竞争甚至对立的叙事。成功的论辩者需要精心构筑己方叙事，同时敏锐地识别并解构对方叙事的漏洞（如情节不合常理、因果关系断裂、人物动机矛盾）。
     • 叙事与法律规范的对接：叙事不能脱离法律框架。优秀的法律论证会将叙事的情节要素，精准地“映射”到法律规范的构成要件上。例如，在论证“故意杀人”时，叙事需要突出行为人“明知且追求死亡结果”的心理过程和行动链条。
     • 叙事的一致性与选择性：叙事必须与在案证据保持一致，但同时也涉及对证据材料的选择性强调或淡化。论辩者需要决定哪些细节纳入叙事主线，哪些作为背景，哪些可能被忽略，以塑造最有利于己方的故事形象。

5. 叙事性的潜在风险与批判性审视

   • 叙事性虽然强大，但也存在风险，需要在论辩中被批判性审视：
     • 过度简化与扭曲：为了故事的流畅和感染力，可能会简化复杂事实，忽略重要细节，甚至无意识地将偏见植入叙事框架。
     • 情感操控的嫌疑：过度依赖情感渲染的叙事可能会遮蔽理性的法律分析，有误导裁判者之虞。
     • 与法律理性要求的张力：法律的确定性和普遍性要求与具体叙事的独特性和情境性之间存在张力。因此，叙事必须接受法律逻辑、证据规则和程序正义原则的检验与约束。
   • 在法律职业考试中，考生不仅需要能够构建有力的叙事，更需要具备识别对方叙事缺陷，以及将叙事论证置于整体法律论证框架内进行平衡与评估的能力。

6. 总结：作为复合性论辩资源的叙事性

   • 在法律论证的论辩情境中，叙事性是一种基础且强大的资源。它深刻影响着事实认定、法律适用和最终说服。理解并掌握叙事性的构建与解构技巧，是法律人进行有效论辩的核心能力之一。它要求论辩者兼具讲故事的智慧、严谨的法律思维以及对论辩伦理的坚守，从而在复杂的论辩情境中，编织出既生动可信又经得起法律理性检验的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