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得利返还的举证责任转移

1. 基础概念：不当得利返还与举证责任

   • 不当得利返还，指没有合法根据取得不当利益，造成他人损失，依法应将所获利益返还给受损人的法律制度。其核心构成要件包括：一方获益、他方受损、获益与受损之间有因果关系、获益无合法根据。
   • 举证责任，指当事人对其主张的事实有提供证据加以证明，并在该事实处于真伪不明状态时承担不利诉讼后果的责任。在诉讼中，原则上遵循“谁主张，谁举证”。
   • 在传统不当得利诉讼中，原告（受损人）需就上述全部构成要件承担举证责任。其中，证明“获益无合法根据”往往是难点，因为这属于消极事实，原告难以直接、积极地证明对方“没有”法律或合同依据。

2. 核心概念：举证责任转移的含义

   • 举证责任转移 并非指证明责任本身在当事人之间发生了交换，而是一种举证必要的转移，是法官在具体案件中基于证据距离、举证能力等因素，对行为意义上的举证责任所做的动态调整。其实质是，当一方当事人（通常为原告）就其主张的某些要件事实完成了初步举证，使该事实具有初步可能性时，举证的必要性就转移至对方当事人（通常为被告），若对方不能提出反证，则可能承担对其不利的后果。
   • 在不当得利诉讼中，“不当得利返还的举证责任转移” 特指：受损人（原告）就“获利无合法根据”这一要件，只需完成初步的、能引起合理怀疑的举证，举证必要即转移至得利人（被告），由得利人对其“获利具有合法根据”承担举证责任。若得利人不能证明其获益有法律或合同依据，则可能认定“无合法根据”成立。

3. 触发条件：举证责任转移的司法适用前提

   • 举证责任转移不会随意发生。司法实践中，通常需满足以下条件之一，法院才可能启动该机制：
     • 原告完成对基础事实的证明：原告已就“自己遭受损失”、“被告获得利益”、“损失与利益存在因果关系”这三个积极事实完成了举证，使法官形成初步心证。
     • 原告就“无合法根据”进行合理说明或提供初步线索：例如，原告证明款项已转入被告账户，但双方不存在与转账金额相匹配的借款合同、买卖合同、赠与合同等法律关系，或证明曾经存在的法律关系（如合同）已因无效、被撤销、解除等原因而终止。
     • 证据偏在：关于“获利依据”的证据材料（如内部账册、特定合同、审批文件等）主要由被告掌控，原告客观上难以获取。
   • 当上述条件满足，法官会根据案情初步判断“无合法根据”具有相当可能性，此时便将就“存在合法根据”进行举证的必要性分配给被告。

4. 法律效果：转移后的证明活动与后果

   • 一旦举证必要转移至得利人（被告），被告必须就其获得的利益提出具体的、正当的合法根据，并进行充分举证。例如，主张该款项是偿还借款、支付货款、履行赠与、发放奖金等，并提供相应证据。
   • 若被告能够提供充分证据证明其获益存在合法根据，则原告的不当得利返还请求不能成立。
   • 若被告无法提供有效证据证明其获益的合法根据，或者其主张的依据不成立、不充分，则法院很可能认定“无合法根据”这一要件成立，从而支持原告的返还请求。

5. 实践意义与界限

   • 意义：此机制平衡了诉讼双方的举证能力，尤其缓解了原告证明消极事实的困境，防止因证据距离导致实体不公，体现了实质正义的司法理念。
   • 界限：需注意，这并非倒置了整个不当得利请求权的举证责任。原告仍需就“受损”、“得利”、“因果关系”等基础事实承担最初的、基本的举证责任。转移的只是“（无）合法根据”这一要件的具体举证必要。法官在判断是否启动转移时拥有裁量权，需结合全案证据综合判断，并非只要原告起诉不当得利就自动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