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处罚的“违法所得”的孳息与天然孳息的处理

1. 基本概念界定

   • 违法所得：指当事人因实施违反行政管理秩序的行为而直接或间接获得的金钱、财物或其他经济利益。其核心在于获取利益的“违法性”基础。
   • 孳息：民法与法理学概念，指由原物（或原本）产生的额外收益。在行政处罚语境下，主要指由“违法所得”本身所产生的收益。分为两类：
     • 法定孳息：因法律关系所生的收益，如违法所得的银行存款利息、违法经营所获资金的出借利息、违法购置房产的租金等。
     • 天然孳息：指依物的自然属性而产生的独立物，如果树所结的果实、母畜所生的幼崽等。在违法所得情境下，指用违法所得资金购置的果树、母畜等产生的果实、幼崽。

2. 处理原则的演变与现行规则
   此问题的处理原则并非一成不变，其核心争议在于：对违法所得的追缴（或没收）范围，是否应延伸至其产生的孳息。

   • 历史与理论争议：过去存在不同观点。一种观点认为，行政处罚遵循“任何人不得从违法行为中获利”的原则，因此，违法行为所产生的全部经济利益，包括孳息，均应予以追缴，以彻底剥夺违法收益。另一种观点则认为，行政处罚应遵循“过罚相当”原则，追缴范围应与违法行为的危害性相当，对违法所得本身进行追缴已能实现惩罚目的，追缴孳息可能产生“溢出惩罚”效应。
   • 现行法律明确规定：2021年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处罚法》第二十八条第二款对此作出了统一规定：“当事人有违法所得，除依法应当退赔的外，应当予以没收。违法所得是指实施违法行为所取得的款项。法律、行政法规、部门规章对违法所得的计算另有规定的，从其规定。” 该规定是处理此问题的根本依据。

3. 对孳息处理的具体分析
   根据上述法律规定，处理方式需分层进行：

   • 一般原则：不予没收。现行《行政处罚法》将“违法所得”明确定义为“实施违法行为所取得的款项”。从文义解释看，该定义聚焦于违法行为“直接取得”的款项本身，并未明确将孳息包含在内。因此，在缺乏特别规定的情况下，执法机关原则上不应将违法所得的孳息（无论是法定孳息还是天然孳息）一并作为“违法所得”予以没收。例如，用违法所得10万元存款产生的利息，通常不纳入没收范围。
   • 例外规定：特别法优先。法律条文后半句是但书条款：“法律、行政法规、部门规章对违法所得的计算另有规定的，从其规定。”这意味着，如果其他法律、行政法规或部门规章明确规定违法所得的计算包含其孳息，则应按照该特别规定执行。
     • 实例：在金融监管、证券期货、反洗钱等领域，部分部门规章可能明确规定，违法所得的计算包括其产生的利息等收益。此时，应依据该特别规定处理。

4. 处理流程与注意事项

   • 第一步：识别与区分。执法机关在调查中，需首先查明并区分“违法行为直接取得的款项”（本金）和“由该款项产生的收益”（孳息）。
   • 第二步：查找依据。确定涉案领域是否存在法律、行政法规或部门规章对违法所得计算范围（是否包含孳息）有特别规定。
   • 第三步：分类处理：
     1. 有特别规定：严格依照特别规定计算违法所得总额，将符合规定的孳息纳入没收范围，并在处罚决定书中明确列出计算方式和依据。
     2. 无特别规定：则适用《行政处罚法》的一般定义，仅对违法行为直接取得的款项予以没收。对已产生的孳息，应在案件调查材料中予以记载说明，但通常不作罚没处理。若孳息与违法行为直接相关（如用违法所得作为资本继续从事违法经营活动所产生的全部收益），则该收益可能被整体认定为新的或扩大的“违法所得”，而非单纯的孳息。
   • 与“非法财物”处理的区别：违法所得产生的孳息（特别是天然孳息已成为独立物时），有时可能被作为“非法财物”处理。例如，用违法所得购买的母牛又生下了小牛，小牛（天然孳息）本身可能被视为与违法行为相关联的“非法财物”而被没收，但这并非基于“违法所得孳息”的逻辑，而是基于其属于“用于违法活动的财物”或“违法行为产生的财物”的性质认定。

5. 核心要点总结

   • 处理违法所得孳息的核心法律依据是《行政处罚法》第28条第2款。
   • 基本原则是“孳息不予没收”，除非另有特别规定。
   • 必须审查涉案领域是否存在法律、行政法规、部门规章的特别规定。
   • 执法实践中需严格区分“违法所得本金”与“其所生孳息”，并在文书中清晰表述认定与处理的理由和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