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法中的横向垄断协议 基础概念与定义 横向垄断协议，有时被称为“卡特尔”（Cartel），是指在同一生产或销售环节中、具有直接竞争关系的经营者之间达成的排除、限制竞争的协议、决定或者其他协同行为。这里的“经营者”通常指处于同一经济层级的竞争对手，例如同为生产商的几家汽车公司，或同为零售商的几家连锁超市。“协议”可以是书面的合同、章程，也可以是口头的君子协定；“决定”包括行业协会等组织作出的决议；“其他协同行为”则指虽然没有明示的合意，但经营者之间存在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导致一致的市场行动。 核心特征与构成要件 要认定一项行为构成横向垄断协议，通常需要满足以下几个核心要件： 主体要件： 行为的参与者必须是具有直接竞争关系的经营者，即处于同一相关市场的同一环节（生产、批发或零售）。 主观要件： 经营者之间具有排除、限制竞争的“合意”。这是垄断协议的本质特征。这种合意可以是明示的，也可以是默示的（通过“其他协同行为”体现）。 客观要件： 经营者实施了协调一致的行为，例如统一调整价格、产量或划分市场。 效果/目的要件： 该协议、决定或行为具有排除、限制竞争的目的或效果。许多法律（如中国《反垄断法》）对某些核心卡特尔行为（如固定价格）直接推定为具有排除、限制竞争的效果，无需具体证明。 主要表现形式（类型） 横向垄断协议是各国反垄断法规制的重点，其危害性最大。主要表现形式包括： 固定或者变更商品价格： 这是最典型、最严重的类型，竞争者之间商定统一售价、折扣、涨价幅度或定价公式，直接剥夺了消费者的选择权。 限制商品的生产数量或者销售数量： 竞争者联合限制产量或销量，人为制造稀缺，以维持高价。 分割销售市场或者原材料采购市场： 竞争者之间划分销售地域、客户群体，或者划分原材料供应商，各自在划定的“地盘”内形成垄断，排除相互竞争。 限制购买新技术、新设备或者限制开发新技术、新产品： 通过协议阻碍技术进步和创新，维持现有落后的生产模式和既得利益。 联合抵制交易： 多个竞争者联合起来，一致同意不与特定供应商、客户或其他经营者进行交易，以达到排挤该特定对象的目的。 国务院反垄断执法机构认定的其他垄断协议： 这是一个兜底条款，为规制未来可能出现的新的协同限制竞争行为提供法律依据。 法律规制原则：“本身违法”原则与“合理分析”原则 对于横向垄断协议，各国反垄断执法和司法实践普遍采用“本身违法”原则与“合理分析”原则相结合的规制方法。 本身违法原则： 主要适用于前述 固定价格、限制产量、划分市场 等核心卡特尔行为。只要认定经营者实施了此类行为，无论其主观动机如何、实际产生的限制竞争效果大小，执法机构都直接认定其违法，并予以严厉处罚。这是因为此类行为对竞争的危害极大且缺乏任何合理的经济理由。 合理分析原则： 对于一些可能具有一定积极效果的协同行为，例如为 统一产品规格、标准 或 专业化分工 而达成的协议，或者 中小企业为提升效率、增强竞争力 而进行的合作，执法机构会进行个案分析，权衡其限制竞争的效果与可能带来的效率提升、消费者福利增进等积极效果，综合判断其是否违法。如果利大于弊，可能被豁免。 法律责任与后果 达成并实施横向垄断协议将面临严重的法律后果： 行政责任： 反垄断执法机构可以责令停止违法行为，没收违法所得，并处上一年度销售额百分之一以上百分之十以下的罚款。对于行业协会组织达成垄断协议的，可以处以罚款，情节严重的，社会团体登记管理机关可以依法撤销登记。 民事责任： 因垄断行为受到损失的经营者或消费者，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要求实施垄断协议的经营者承担损害赔偿责任。在中国，此类诉讼遵循“损失填平”原则，但《反垄断法》也规定了可能引入惩罚性赔偿的探索。 刑事责任： 在一些国家和地区（如美国、欧盟部分成员国），参与核心卡特尔（如价格垄断）的个人和企业可能面临刑事指控，包括高额罚金和对个人的监禁。 执法实践与宽大制度 由于横向垄断协议通常是秘密进行的，取证困难。为此，各国反垄断法普遍设立了 宽大制度 。该制度鼓励参与垄断协议的经营者主动向执法机构报告情况、提供关键证据。对于第一个主动报告的经营者，可以 免除或大幅度减轻处罚 ；后续报告的经营者也可能获得相应程度的减轻处罚。这一制度极大地瓦解了卡特尔的稳定性，是发现和查处横向垄断协议的有效工具。